说完这句话, 江枫就关上了门。

两秒后，门外传来了楚云柏声音

“小枫。”

江枫抬头望天花板。

听不见。

他关门时候崽崽挣扎着从缝隙里钻了进来，这会儿正绕着他裤脚撒娇似打转。

它今天终于闻到了阔别已久味道, 整个狗都有点兴奋，一点都没了平时优雅与矜持。江枫把它捞起来时候，楚云柏又开了口。

“小枫。”他声音已经称得上紧绷，“你开门，我们聊聊, 我跟你道歉。”

江枫抱着小狗回了沙发椅，把自己连人带狗卷成了一个舒适团子。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不听不听，

王八蛋念经。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 他好像确实不止一次骂过楚云柏王八蛋。

江枫“”

完了。

这有点儿好笑。

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 江枫把脸闷进崽崽毛里足足无声地笑了五分钟, 才咳嗽了一声, 勉强按捺住了自己。

他真生气吗

其实并不。

他非常清楚楚云柏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他是一个非常倔人。

倔而胆小，谈谦说他是鸵鸟，其实说得没错。

如果没有楚云柏, 他真会远远地看上一眼容慧琳，确认了对方没事之后就退回自己安全区。

是楚云柏用一种近乎逼迫方式把他拽了回来。

但是

江枫轻飘飘地想。

这跟他现在、以及未来一段时间里都准备好好地生楚云柏气有什么关系呢

从十六到十九, 江枫从骄矜小少爷变成了所有人都夸、懂事忙内。

但是现在,

他又不想那么懂事了。

楚云柏没有停留太久。

他是个很懂得分寸人。

也了解江枫。

江枫说了那样话, 就说明

他再怎么敲都是敲不开这扇门。

门后脚步声离开，但江枫知道，他并不会就这么放弃。

毕竟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三年前楚云柏嫌他烦跟他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只会带上一大群猴子到他面前跳二十四小时草裙舞。

嗯, 他应该真会。

江枫沉默了一瞬, 赶走脑子里自己影响，打开了手机。

五人群里正在弹消息，一条接一条。

江枫点开。

叶子:链接e团奇怪数据大起底，用数字带你一目了然看八卦，欢迎大家了解我们小破团

叶子原来我团男粉比例是我们江小五同学一手拉高，失敬失敬jg

叶子我之前看了篇我和小五同人，还别说，挺有感觉，要不是我是直男，嘿嘿

芋圆不是郁一垣

翟诺诺

谈谦。。

江枫“”

这位同学，直男看同性c同人还看出感觉，你要不要考虑先检查一下自己性取向。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这个无聊话题，转手拍了一张崽崽照片发进群。

照片上，男生骨节分明而纤细漂亮手指陷在小动物绵软毛里，镜头正对着，是小狗憨憨且漂亮眼睛。

翟诺诺

翟诺诺小狗狗呜哇好可爱哦姜姜是你狗吗

。嗯

。明天带过来玩

翟诺诺好耶

怀里崽崽拱来拱去，江枫轻声哄它“明天带你去见漂亮哥哥。”

像是听懂了一般，小狗发出了开心呜咽。

江枫嘴角勾了勾。

他按灭了手机屏，把崽崽放到地上，去洗手间洗漱。

第二天早上九点，江枫准时醒来。

他洗漱完，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才慢吞吞地下了楼，小狗跟着他颠颠地跑下楼梯，像是一大团棉花糖。

容慧琳在客厅插花，显然是在等他。

江枫叫了她一声

“妈。”

容慧琳一秒就放下了手头上事。

“起来了呀。”她眼睛亮晶晶，然后有些懊恼，“小柏和你爸前脚刚走，他俩今天有个会挺重要，本来我还说，可以陪你吃个早饭。”

江枫弯着眼睛笑了笑“那可真不巧。”

语气乖巧又无辜。

就好像昨晚问祝随今天楚云柏安排人不是他。

祝随以为他要去公司探班，还特地含蓄地嘱咐了一句“小枫少爷，进公司要刷员工id卡，不过我明天一天都在公司。”

江枫配合地回了个狗狗惊讶gif，转手就切回其他页面跟队友聊天。

“是呀。”

容慧琳语气遗憾。

江枫好不容易肯回来。

她陪着江枫吃了早饭，还想留江枫住下，只是江枫今天确实有事，还是跟她告了别。

容慧琳依依不舍。

江枫抱着狗站在门口，看到她眼眶又红了，于心不忍

“我以后工作不忙话，会回来。”

容慧琳愣愣地看着他“真吗。”

她眼泪还是掉下来，“宝宝，你说哦，不是哄我，会常回来看妈妈。你爸爸和哥哥看不看都没事。”

江枫“”

妈，您还真是直接。

容慧琳还有话要说，攥着手上丝巾。

重逢之后她就一直这样。

江枫看出了她眼神里除了欣喜和欣慰，更多是满心愧疚。

但是她不敢点明。

如果江枫不知道，这种愧疚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于是江枫主动拥抱了她一下。

“妈妈。”他轻声道，“谦哥跟我说，很多事情不用想太多，活在当下其实才是最轻松，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我希望您也能一直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好吗”

容慧琳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下来，用力地抱紧了他。

坐上回去车时

，江枫肩膀还有眼泪温度。

容慧琳一直送他到门口，看架势恨不得跟他到宿舍，江枫哭笑不得“如果妈想过来我们宿舍玩话，也可以联系我。我队友人都很好相处。”

他给容慧琳写了地址和电话，然后才被放上了车。

车子启动，驶出花园，江枫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晴朗湛蓝天空。

司机也是长辈，从后视镜看他，感叹“小枫少爷长大啦。”

话里有话。

是可惜又欣慰语气。

江枫笑了笑，知道他是误会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崽崽看窗外街景。

不管容慧琳和司机怎么想，是安慰或者劝解。

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是真心。

虽然他昨天跟楚云柏说了那个秘密，但是他心底其实没怪过容慧琳。

容慧琳和楚凭迟迟没有把报告结果告诉他，是怕他伤心，这已经是对他偏袒。如果从楚云曦角度来看，亲生父母为了养子感受不把他接回去，心里是会难受。

同样，容慧琳没有选择执意让他回去，而是顺势接回楚云曦，他虽然感性上确实会感觉到难过，但是理智上，这就是他离家出走目。

让一切回归正轨，去他们该去位置。

本质上，以他们关系，容慧琳和楚凭本就两难。

他不想再为难他们。

至于那句委屈

江枫估计，多半是因为楚云曦那个时候正在打官司，而且在公司也待遇糟糕。如果他在楚家，就不至于这么任人欺负。所以容慧琳才会说出那样话。

而就算容慧琳真有那么一秒因为心疼楚云曦迁怒于他，他也完全接受。

因为容慧琳真很爱他，她对他爱和心疼远大于这点微不足道迁怒。他不能要求容慧琳时时刻刻都完美又理智。

现在这样状况，对他来说。

真已经很好很好了。

“所以，你针对自始至终只有云柏啊。啧啧啧，我真是挺心疼你便宜哥哥，吃力不讨好啊这。”

低调雅致隔间内，郑泊羽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开口。

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

他今天穿了一身昂贵西装配暗纹领带，从领带夹到袖扣都是精心挑选过骚包。

他坐在江枫对面，江枫能看到他精心修饰头发，以及感受到

呃，扑面而来刺鼻香水味。

要不是开门就是郑泊羽那张一如既往欠揍脸，他刚进来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错入了什么相亲局。

他自己把狗放回宿舍就出来赴约了，身上就是普通卫衣牛仔裤。

相比之下，简直简朴得不能再简朴。

结果这人还笑眯眯地调戏他说没关系，说这样也好看。

听了他话，江枫“”

他就多余答应郑泊羽和他吃什么久别重逢饭。

他心平气和“我没针对他。”

都是成年人了，人总要为自己选择付出代价。